LOYU

'Cause of you I can be the light.

你的味道

关于新冠 献给医生 自行避雷 原创 很温暖w

你的味道 by洛优
        凌烟站在医院门前。他等着郑谦和像往常一样折回来为他裹紧外套然后把他塞进出租车,叫他乖乖听话回家。可是今天郑谦和带上口罩匆匆地冲进门,就再也没有出来。
        今早阳光很好,肆意铺洒的碎金给人一种错觉像是到了春天。凌烟清晨就推醒郑谦和,两人说笑着赶往飞机场。还有三天就是万家团圆的除夕夜,今年是郑谦和第一次带凌烟回老家。就在刚才,郑谦和还安慰他说:“别紧张,我表亲他们都会喜欢你的。”
        也就在刚才,正在过安检的郑谦和接到一个突然来电:“是,我是,我在,好,我知道了,我马上回去。”
        “烟烟你回家去,我必须去医院!”坐在折回市区的出租车上,郑谦和这样说着,从包里拿出几个口罩,挑出一只粉红色的给凌烟戴上。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,阿和!你说过,要带我吃老家的乌冬面,看九州的樱花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 “等到冰雪消融,武汉这里也会有樱花,还有,热干面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然后郑谦和打开车门,跑进医院。凌烟也下了车。
        这时候天空暗了下来,开始有零星的雪花飘落。医院大门拥挤起来,凌烟转头看去,除了病人外,鱼贯而入的是……医生。他们被召回了。
        雪花揭开了这场战争的序幕,也揭开了凌烟、郑谦和二人的记忆。
        郑谦和在中国做实习医生时只有16岁,尽管父亲是中外文明的“神医”,曾把无数濒死的生命拉回健康,但是郑谦和偏是“烂泥扶不上墙”,似乎一无所用,勉强职高毕业当个小医给父亲的手下打下手。也许靠着父亲和身为日语外教的母亲,他可以这样简单地混过一生。可是那年是2003年,只消一场疫情便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。
        父亲倒下的时候,郑谦和正百无聊赖地捏着游戏机。一听到这个消息,没等他自己站起来,蜂拥而至的患者家属们就把他从休息长椅上拉了起来:“医生,华佗,求您,求您救救我的孩子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?可我不会……”郑谦和大脑一片空白,根本没有意识到偌大医院已损失过半人马,连妇科医生都被征用了。
        茫然间被推进手术室,面对嘀嘀作响的仪器和冰冷的刀具,郑谦和咬紧牙关,从记忆深处找寻有关“如何治疗非典型肺炎”的零星碎片,在彻夜的忙碌中,终于使第一个孩子脱离了危险。
         “不太可能有死亡的概率了,”郑谦和擦了擦因紧张过度而出的一层薄汗,“但可能留下后遗症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一听“后遗症”三个字,孩子家长眉眼拧作一团:“你配做医生吗?连个小孩也救不好!我家姑娘将来要是因为那什么后遗症嫁不出去,你负得起这责任吗?你们这些吃公粮不干好事的人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!小郑他爹不就是为了救你们孩子没的吗?”同事跑过来推开像是要揍木在那里的郑谦和的孩子家长,拉起郑谦和就跑,“小郑,302,一个十岁孩子,快!”
         闻言郑谦和站住了:“我不去了,这些家长没有良心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同事急得跺脚:“郑谦和!你忘了郑神医是怎么教育我们的吗!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!穿上白大褂我们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——救人!就算你从前啥也不会,但是现在!病人需要我们,社会需要我们,国家需要我们,你快去啊!我在你隔壁,先走了拜拜!”
         郑谦和极不情愿地挪进手术室,问小护士:“这个的家长是不是也很难缠?”
         “这孩子是孤儿。”郑谦和心像受了猛地一击,三步并作两步迈到手术台前。小男孩模样极为清秀干净,因痛苦而紧皱眉头。但在消毒水的气息中,郑谦和闻到一丝奶气,他狠狠嗅了一下这若有若无的味道,暗声道:“小弟弟,你我都没了家,以后的日子,要一起加油走下去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他对那孩子的承诺真的兑现了。那孩子,也就是凌烟完全恢复之日,正是“非典”结束之时。那天郑谦和摘下口罩躺在后花园的木凳上,阳光温柔慵懒地洒下来,那个眉清目秀的孩子犹犹豫豫地走过来:“是你救了我吧,有樱花香味的大哥哥?”
        从那开始凌烟就被郑谦和的母亲菅原和子女士收养了。没过多少年,钓鱼岛风波乍起,怕与日产车相同命运的菅原和子匆忙收拾行李准备回日。临走前她问均已成年的两个孩子:
         “谦和跟我回去吗?”
         “医院少不了我,我先不走了。母亲请放心,也请您照顾好自己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“那么烟君呢?到那边你可以继续读大学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要和谦哥在一起。妈妈,保重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后来奶气和花香一直相依为命。凌烟武汉大学毕业后找了一份较为轻松的工作。很多次凌烟做好饭等郑谦和回家,那人却火速吃完饭赶回医院。
         “若有战,召必回,战必胜!”郑谦和总是这样说。
         凌烟心疼他,给他塞几块巧克力,午夜时分郑谦和回来衣兜里果然空空如也。有一次凌烟参加郑谦和所在医院的年终聚会,在同事们对郑谦和“妙手回春,大有‘神医’在世时风范”的称赞声中也有这样一句话:
        “凌先生你知道不知道,郑医生每次下班都把你给他带的巧克力分给我们,我们问他为什么自己不吃,他说你天天都给他做巧克力蛋糕,他都吃够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凌烟想装作无所谓地笑笑,却连扯起嘴角的闲情逸致也没有了——他根本不会做什么巧克力蛋糕。郑谦和这人,真是……
         凌烟不止一次因为郑谦和总是不在家这事抱怨,郑谦和每次都敷衍地把凌烟哄开心,然后穿上雪白的工作服继续作战。直到那次凌烟面对一桌饭菜哭着睡着了,郑谦和回到家唤醒他: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医生,必然要过这样的生活。烟烟要是受不了,就分了吧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凌烟难以置信地瞪大红肿的双眼:“郑谦和,全世界那么多医生呢,难道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拼命?你这样会累坏的你知道吗?”
        “烟烟,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凌烟终于回过神来。雪越下越大,融化成冰水的雪片渗到他那一头柔软的发丝里。他不知道郑谦和因为救治他而体会到医生的使命,不知道在此之前他倾慕的“神医第二”谦哥哥竟然是个吊儿郎当混日子的颓废少年,更不知道身处这个五味杂陈的世界,何为“责任”。但他知道,如果没有当年郑谦和不假思索地执起“刀枪”,在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,他会不会存活下来;如果没有这个消毒水味满溢的医院里小护士们对这个孤儿的关怀,他现在又会在哪里。
        他留在武汉的初衷并不单是怕给菅原和子添麻烦,而是想拭目以待,究竟还有什么样的奇迹,会在那个一身樱花香气的男人手里发生。
         而现在,郑谦和有意地放弃了清闲,义无反顾地返回战场。
         而现在,就是创造奇迹的时候了。
         门外那个医生还在给同事们打电话,看来召回的医生们仍需要人手。凌烟走过去拍了拍那个人的肩。
        “哦,是凌先生,我现在忙,请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“王医生,郑谦和有没有跟你说过,”凌烟眯起眼睛,眉眼弯弯好像含着星星,“我也是学医的,你们做的这些治疗,我都懂。”
        走进手术室,第一次操刀实践的凌烟却没有丝毫畏惧,他知道这份孤勇不仅来自身上的隔离服,而且来自隔壁郑谦和的脚步声。
        他面对的首位患者是一个五岁的流浪儿,小姑娘极其甜美可爱,高挺的鼻梁像极了郑谦和,一双大大的星星眼又与他有几分相似。
         “愿意做我女儿吗?”拿起氧气面罩的那一刻,凌烟敢肯定有什么味道飘了过来,就像……樱花奶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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